一起看一眼新世界番外7
随着与家距离的缩短，‘母亲很不对劲’的想法却越来越占据了我的心头。从刚刚离开赵大叔家开始，母亲的脚步越来越快，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；唤她也不应我，只是其间抬手用袖子狠狠地在脸上蹭了两蹭...母亲哭了...
完蛋！是我此刻脑中唯一的想法...虽然尚且不知道回到家后会是什么局面，但在我家，惹哭母亲就是原罪...
宣判的时刻总会到来。母亲进得院门便一头扎进杂物房，我则更不敢怠慢，放下东西拴好院门后赶紧跑向后头去寻娘亲。
记得早饭时候娘亲说，今天打算捞条家里一直养在大木盆里的鱼杀来做菜。冲到后院儿的时候，果然见她掂着把刀正准备划开鱼腹；娘亲见我慌慌张张跑进来却是习以为常，没在意地笑笑还闹我:“兔崽子着什么急...你不早上刚吃完吗？这就又饿啦~”
我正欲向娘亲解释这紧迫的形势，却是听到身后母亲的脚步已到...完蛋...
等我回头去看，母亲已到了身前，一晃眼间从我身边越过，猝不及防地抬手用戒尺抽向娘亲的手，娘亲没防备被打掉了刀，鱼也脱了手...
“跪下！”母亲愤恨的声音在我们耳边炸开。
情绪如此失控的母亲我还是第一次见，下意识地老实随娘亲一起跪下；母亲却不看我，手中的戒尺毫不收力地打在娘亲身上...
我被竹制的戒尺打在人身体上发出的惊人声响吓呆了，虽然以往惹母亲生气时总免不了一顿责罚，但戒尺打在我们手上从来没有被认真施上过力道；今日母亲却好像豁上了平生最大的力气...力道之大，以至于两指宽的戒尺几下过去竟生生折断...
断裂处仅剩部分纤维连接已甩不上劲，母亲仿佛也同时脱了力，戒尺丢到一边；却仍不甘地揪住娘亲的衣领，红了眼眶...
娘亲不明所以地挨了打，但刚刚她只是乖乖跪着任由母亲发泄并不躲闪，此刻才敢怯怯地开口唤声“姐...”
“为什么要去...”母亲紧咬的牙关让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太清晰。
娘亲带点疑惑地望着她，并不应声。
“我问你为什么要去找牛二他们拼命！”
“因为他们查到了我的身份，要‘审判’我，要抄我们的家是吗？”
娘亲仍不做声，只是眼神从疑惑转向了黑沉，空气中只有母亲因情绪波动变得粗重的呼吸。
“是，我是国民党在册的特勤人员，在北平城破的那天，我就应该接受审判的不对吗！嗯？已经偷生了这么多年，我不能被‘审判’吗？！”
“不能。”娘亲笃定地吐出两个字，浓黑的眼神中有我未见过的狠戾。
母亲的话语中包含了太多让我震惊的信息量...一时间我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，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“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...”母亲仍在追击。
“血都没见过的崽子，没资格‘审判’。”娘亲面对母亲的质问，鲜有地正面面对。
母亲盯着她的脸，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好一会儿...半天才憋出一句“你混蛋...”
娘亲显然对这个评价并不以为意，毕竟在她眼中，对姐姐可能面临的危险处境不闻不问才是混蛋行为；但却刺激了同样把她视作命根子一样的母亲的神经...
母亲试图调整呼吸失败，还落了泪:“好...他们没资格是吧...我自己来！”
说话间就要去捡刚刚娘亲掉落的刀，吓得娘亲从地上弹起，赶在母亲弯腰碰到刀之前将她一把捞进怀里死死抱住...
我也吓得赶紧跑去捡了刀丢得远远的...
母亲被箍在娘亲怀里动弹不得，挣扎无果没了力气索性也就放弃了，头埋在娘亲肩膀，软软地呜咽:“你怎么那么狠啊...你要有什么事让我跟奕如怎么活...555...”
见母亲软下了身子，娘亲才敢稍稍放下心，松了手臂改为轻抚母亲的背部帮她顺气，轻声哄着:“姐，别哭~我不敢了，以后就守着你们哪儿也不去~”
闷葫芦难得流露在外的柔情是最极致的杀器，母亲像我之前一样，在那个怀抱中释放了长久以来积蓄的害怕和委屈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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